香草窩裡有靈草

　　　　上鎖的鞘（女性向，注意！！）

01：門鎖

　　這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天空不作美的不但冷風颼颼、外頭更是細雨不斷，附贈時大時小的針灸刺激。凍著許久的手已經沒有感覺了，站在自家門外的身影感覺格外淒涼，而且是夜晚月亮正高過時。

　　是的，就是站在自家門外。人生最後悔之時，莫過於明知道錯誤還來不及挽回。關門的剎那忘了戴手套、才發現也忘了旁邊的鑰匙。

　　用口中的熱氣呼了一大口在自己沒戴手套的冰冷手掌上，溫熱的感覺暫時留存著，但沾了雨水的手風吹過境，溫度是帶走得比什麼要快 ── 貪心的寒流。

　　輕輕踢了下自家的鐵門，後會自己出門太快已經來不及了，什麼都在家裡面，早知道就不要為了一包小點心搞成這副德性。

　　找鎖匠嗎？

　　電話拿了起來，翻閱著上頭的通訊錄，現在只是停頓的名字上標示著「歐鵬鈞」，好一陣子、好一陣子，想著該找什麼人家住一晚。

　　是的，一個人住時後的哀傷，就是在這種時候沒有一個人可以吵醒替你開門，而這種深夜更不會奢望有其他鎖匠還開著門。這麼想著，手機翻出了一個這個時間絕對還沒有睡的人的電話，撥打了下去。

02：築溫

　　微濕的外套，還好這件外套除了檔風之外還算防水。手上提著兩杯玉米濃湯、四份速食店買來的買一送一大薯，騎著機車來到了一個社區大樓，停車。晚上這段時間先少人造訪讓警衛多看了幾眼。

　　由於朋友已經向警衛打過招呼，在沒多做詢問的順利情況下，來到了一樓的這戶人家。

　　手，伸進手袋裡，打電話。

　　『再等我一下。嘟嘟嘟……』這算是常態。

　　約莫過了手機上的時間跳了第九個變化，門打開了。

　　「嗨，劉臘格，多虧了你把自己鎖在外頭，我剛剛的小說內容最後總算有結論了！」打開門，馬上向眼前一身濕氣的深夜來客滿滿欣喜的少女。綁了一頭馬尾，有幾搓掉落在耳際旁。

　　「龔玥潔，我很感謝妳接受我的借宿，不過請別把別人的悲傷建築上去我會更感謝的。」把紙袋子往對方靠了過去。

　　「哇！你的手也太冰了吧！」龔玥潔往後跳了好一段距離。

　　「……誰叫妳不早點來開門。」拉起門來，脫下鞋子，走進客廳把手上的食物放在電視前面的桌子上。

　　「我等等拿幾件毯子給你，記得洗澡，還有……，別想搶我的床！」龔月潔看著把外套掛在衣架上頭，上下打量著。

　　「妳那個幾年沒用的床？」

　　「有在用啦！」跺了下腳，這公寓的隔音做的很不錯，但不表示可以喧鬧下去。

　　「現在呢？妳如果要繼續忙的話就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可以。」拿了包薯條打算開始奮戰。

　　「去洗澡啦！」受不了的打算要動手推人了。

　　「好、好、好，但是要留給我，我可還特地幫妳拿了沾醬。」晃了一下手中的糖醋醬。

　　雖然可信度不高。「當然！」

03：潔淨

　　沖完澡、洗完頭，確定所有東西都歸回原位之後，拉開淋浴間的門就看見架子上已經有一套乾淨的衣服、浴巾。這套一服應該就是龔月潔特地翻出來比較大件的長版衣、還有一件鬆緊帶式的運動褲。

　　把用過的浴巾拿了出來掛在外頭的架子上，吹風機把頭髮吹乾。

　　回客廳，不意外的看見有個人正拿著裝著薯條的盒子用嘴叼起一根薯條放下盒子再拿起糖醋醬宛如點菸方式沾醬的畫面，桌子前面另外架起的小桌子上頭已經放上了接了網路的筆記型電腦，一雙手還在上頭敲敲打打的。

　　無聲的坐了下來，拿了桌面上的遙控器、應該有保溫過的玉米濃湯打開了電視。

　　「你怎麼會想到來我家？」龔月潔，又拿起盒子叼了一根薯條含糊不清的問道。

　　「這個時間最有可能還沒睡的只有妳吧？」劉臘格理所當然的說道。

　　眼珠子在眼眶中打轉了一圈，才道：「喔……，好像也是。」熬夜熬成習慣似乎不太好，龔月潔認真的思考自己晚上的聯絡方式是不是應該替換一下。

　　「不對，要是今天我沒有熬夜怎麼辦？」

　　「昨天誰在噗浪上面大喊『月終命結』了？」喝玉米濃湯、薯條沾上糖醋醬。

　　「……」搶奪手上的薯條。

04：起晨

　　噠噠噠，喀、喀喀喀，噠噠噠，喀，噠噠噠噠噠……，敲敲打打的鍵盤聲像是沒有終止的不斷進行著，中間睡著了一段時間，醒來了。

　　「早餐要吃什麼。」晨間新聞播送的時候到了，窗外翻起雲肚白，很微弱很微弱的窗從窗外進入、被一盞檯燈吃光。方開口的聲音還有點沙啞。

　　「丹丹。」連頭也不抬，這戶人家的主人只用了兩個字打發掉了這屋子裏頭的客人。

　　得到答案，但出門前還有事情必須做。走進了浴室，整理了一下服裝儀容、解決生理需求，換上了昨天原本潮濕如今清理乾爽的衣物，在把身上的衣物丟進洗衣籃裡。

　　「鑰匙我帶出門唷。」鏗啷一聲，拿起掛在客廳大門口牆上的鑰匙。

　　「嗯。」

　　清晨的街道涼爽非常……，非常的冷，現在是冬天，可惜龔月潔那並沒有他可以帶的手套，看樣子等等手指又要凍僵了。

　　現在是早上六點鐘。

05：掛帽

　　緊緊藏在口袋裏頭的手勉勉強強還有那麼一點溫暖，或許是天生體虛的問題、加上生活型態的不穩定造成這樣的結果，所以怪不了人；幾天失眠下來眼下有了淡淡的黑，有些無奈的壓了下鼻梁，已經走到店家前了。

　　排隊的人潮很多，有一大部分是學校的學生、準備上班的上班族、晨間運動結束的運動者。隊伍雖然有點長，點餐的速度普普，原本是不至於有焦躁的感覺但是由於店家的設計，排隊的人必須向門外排去這樣的動向才能保持流通。

　　門外，寒風。

　　抽出在口袋沒什麼被保溫的雙手呼了口氣搓了搓，明明知道這樣作用不會長久，還是做了。一雙溫暖的大掌握住了那雙搓揉中的手。

　　「有事情不打電話聯絡我，明明知道自己身體虛還不穿暖一點，是想逼我在生氣一次嗎？」熟悉的嗓音、熟悉的體溫，身體卻僵住了。

　　「鵬鈞…，你怎麼會在這？」詫異大過一切，讓表情一下子呆愣呆愣，腦袋跟著停頓運轉停工。

　　「輪到你點餐囉。」在自然不過的搭肩攬傳來溫暖，對方順手把帶來的針織帽帶上。

　　拉開了一點，遮到眼睛了。

06：重回

　　沿路抱著紙袋子，換掉了飲料變成溫呼呼的濃湯，原本直接接觸空氣的雙手也帶上了手套。沿路上兩人並沒有多談。

　　順利的走過管理室，回到了龔月潔家門前。手上的東西被拿走了，方便拿出鑰匙。

　　「喔，回來啦。」眼珠子暫時離開了電腦螢幕看著成雙的人影後再次回到螢幕上。

　　「吃的在這。」隨性的紙袋子放在桌面上，輕輕一堆整齊的排在一起，歐鵬鈞回頭把外套也批在玄關旁的架子上。

　　沒有抬頭，打字的聲響有暫停，目光卻沒有離開螢幕：「嗯，去洗手。」

　　等兩人回來，桌面上的食物已經通通分類擺放好了，餐巾紙整齊的放在桌面上墊著食物。而客廳裡唯一的女性正翹著二郎腿點開電腦裏頭的影片檔看著片子，日文的台詞按照友人喜好自然是動畫一類。

　　「我幫你們找到人了，剩下的自己解決。」習慣直來直往的態度，不習慣的人或許會翻臉。而這樣的一句話，或許是最適合回答兩個人的。

　　沉默的吃起手上的玉米可樂餅、用湯匙攪拌的玉米濃湯。

　　……其實本來只打算找房東拿備份鑰匙的。

07：巧合

　　街道上，露出臉的太陽讓身體有了暖呼呼的感覺，停好車，就是自家門口前了。歐鵬鈞跟著過來，手上提了個箱子。

　　「不久前我來看過了，家裡的門很巧合的剛好也壞了，你有鑰匙也轉不開。」不然你只打算幫我拿出鑰匙送過去就算了吧？

　　垂著眼，點了點頭。耳邊傳來工具磨擦的聲響，歐鵬鈞開始動作，家裡產業的關係，這方面難不倒歐鵬鈞。

　　腦海中忍不住回想起過往，那是大學時代的事情，從來沒有想過三個全然不同系的學生竟然因為誤打誤撞的一場腳踏車事故而熟稔起來，最後隔了大學一年級下學期過後，三個人就一同外宿了。

　　新聞系的龔月潔、生化科技系的歐鵬鈞，以及音樂系的自己。

　　「欸，小臘。你記得我們大學時後吵過的那次架嗎？」

08：記憶

　　沉默、沉默、沉默，音樂聲、對白、音效之外就是吃東西時細微的碰撞聲、口腔的喀拉喀拉聲。房間裏頭非常沉默，沒有討論的空間。

　　「所以你們到底在吵什麼？」忍不住了，少女問了。

　　「……我哪有生氣。」抱著外套、外套上的帽子批在頭上，青少年悶悶的說著。

　　「我沒生氣。」另外一個則是聳肩，臉上充滿無辜。

　　「所以是吵什麼？」咬了洋芋片，喀滋喀滋的聲響迴盪著。

　　少女不在看著螢幕而是盯著抱膝縮起身子貌似很冷的青年。實際上也是真的怕冷。

　　終於拉緊外套的青年忍不住棄械投降。「……我三點要起來念書，請他叫我，但是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四點了。」

　　「差一個小時而已，沒什麼吧？」丟進口中洋芋片的動作頓了一下，有些失笑。

　　「是十三個鐘頭……。」

09：心鞘

　　「那個時候你沒有說真話，還沒月潔逮了出來。」

　　喀嘎，喀。門鎖拆除的行動還沒有結束，手頭上的工具已經換到了第二把。

　　那是一個回憶，從那之後他們兩個就沒有再吵過架了，因為沒有必要。總是在一起，所以沒什麼好吵的，不離生活圈，所以沒有外界變化的感覺。

　　直到有了不同的領域、不同的空間後，短暫的三年卻讓心有種越躲越深，回過神來想出來也無法自己出來。

　　喀！拉開了卡住的門，門鎖隱約還能聽到叮叮咚咚的聲響，零件脫落造成聲響以及堵卡。

　　來不及看明白門鎖現在的情況，手腕被一拉這樣的舉動，跟著施力者一起跌進了房子裏頭，停下的慣性一瞬間還差點衝過了台階。門關上了。

　　「我們鎖在一起了喔。」

　　眼眶濕潤了。

10：開鎖

　　「別老是把自己留在一個人的房間裡，你是個體、我也是，我沒有非科學的能力可以猜你在想什麼……，或許神經也很大條。」歐鵬鈞說著，冰冷的身軀也被抱著，繼續說著。

　　「你不麻煩、也不嫌棄你麻煩，就跟那年一樣、就像這個鎖一樣，換了一個，理論不變。」

　　「……你最近很忙。」悶悶的聲響自喉間傳出，是因為埋在對方胸膛前的關係。

　　吐了一口大氣，歐鵬鈞難得顯得有些焦慮。「因為最近有那位新進越幫越忙的員工！報表擅自更改欄位說這樣比較好紀錄，但是無法歸檔，只能重弄……。」

　　「……聽起來很糟糕。」抬頭，是歐鵬鈞皺著眉頭的臉。

　　「豈止。」聲音高昂了些許。

　　低低的笑了一聲。「那，現在呢？做完了嗎？」

　　「我讓那個女的不要在做了，多做多忙，踢出去了，自然就完成了。」明顯得不喜歡這個話題，卻不排斥自己提問。

　　挑眉，「真這麼絕情。」輕輕的往對方靠了過去，好像瘦了點。

　　「那是自己為是的付出，為什麼要我買單呢？」歐鵬鈞接應住淺淺的笑著。「還害我花了這麼多時間陪她……！」

　　「你瘦了一點。」

　　「你不也是？」

　　「不一樣？你是忙。」撐起身子，嘴巴大概倔起來了吧。

　　「你也忙，忙著想我。」歐鵬鈞嘴角噙著笑，用指頭想要攻擊夾住我方鼻子。

　　「想的美！」掙脫開對方的懷抱，踢掉腳上的鞋子跑進房間裡。

　　空蕩蕩的屋子又是兩個人了。

00：番外 之 留在門外的……

　　看著地上一盒的工具箱，龔月潔正帶著一名青年無奈的站在那 ── 歐鵬鈞與劉臘格的家門前。

　　「如果不是我等不到電話找人來，你們是打算怎麼辦啊！」龔月潔剁角低吼著，也在門開的時候搶先衝了進去。

　　平穩的呼吸聲、睡顏、淺淺的笑。

　　好吧，或許沒那麼氣了。損友什麼，已經擺脫不了了。

　　　　　　Fin.